海军宿将汤公廷光事迹（胡应球）
前言
汤公廷光别字朗亭，广东省花县炭步石湖山人，出生于1864年，终于1933年，是跨两个时代的人物。他虽是古时所谓的“朝廷命官”，但不是满清的腐败官僚，也不是中华民国的跋扈军阀。公状非魁伟，然胸怀大志。他秉性慈祥，当时被称之为“汤佛爷”或“汤菩萨”。汤公毕业于黄埔水师学堂，笔者与他同是一间母校的先后同学。清廷忧海疆多难，知造军舰，养育人才，为巩固海防之需，乃设水师学堂于黄埔。汤公当年二十三岁，投考入该校第一期肄业，曾任海圻舰舰长。自清廷对外屡战皆北后，中国海外华侨多受外国人士的欺侮，墨西哥曾经排华，华侨向清廷呼救，中国第一次派遣军舰赴外国慰问华侨的就是海圻军舰。当年海圻舰长的荣誉不言而喻。回忆汤公之为人，品学兼优，才能并茂，忠心为国，名留粤海。笔者不善于行文，诚恐意犹未尽。汤公所以名留粤海是因为曾任广东督军和省长是也。广东省番禺县有一位海军名将，名垂千古，就是邓世昌。邓公于甲午之役，中日大东沟之战，邓公为致远舰管带（即舰长）冲锋陷阵，舰毁殉国，死后朝廷册封谥为壮节公，所以名垂千古。邓公智勇双全，而汤公未及焉，但能胜任广东督军和省长亦属难能可贵了。因为民国成立以后，凡是地方小皇帝或军阀的化身，才能胜任督军和省长，而汤公完全不是，只凭秉性慈祥，忠心为国。在桂系莫荣新贼军败退之前，广州市行将糜烂之际，商舗富户将被洗劫一空之祸，幸得汤公临危受命，挺身而出，不畏艰险，以其平素宅善忠诚之信誉，联合各方统一和平的力量，化险为夷，方使广州市安如盘石而度过难关。此功此德诚属伟大，真是奇人奇才奇事也。兹将各段事迹分述于后。
二、出身于黄埔水师学堂
汤公廷光自幼家贫，胸怀大志。适值国家设立水师学堂于广东黄埔。汤公遂投考入校肄业。该校全部费用是由国家公费供给，伙食、服装、书籍、什用、住宿费各项使用一概供应周全，家贫者笃志肄业，刺其便也。该校考试严格，训练艰苦，科学教材新颖，聘洋人为教授，天文、驾驶、学术书籍，为英国最新出版，全部以英文讲解，学习颇为吃力；所以当时官僚公子，纨袴娇儿多不敢问津，因此在汤公的第一期学生毕业者只有十三人。后被清廷任为海军大臣的谭学衡，正是该校第一期汤公的同学。
黄埔水师学堂正是因校址在黄埔而命名的。后来孙中山在大革命时期创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，亦因校址在黄埔而命名。现简称黄埔军校，已是名闻世界。
同治五年（1866）左宗棠督闽，任沈葆桢为总理船政大臣，在马江开办“求是堂艺局”，即是全国海军训练设校之始，因此海军人才闽派众多，主掌海军大权。广东则筹办较迟，但清廷当局却极为重视，培育了不少优秀的海军人才。广东水师学堂，是光绪十三年（1887）由光绪十一年（1885）张之洞任两广总督时，主办的“博学馆”易名而改办的。首任学堂总办（即校长）是二品衔“分省补用道”吴仲翔，以二品官阶者主其事，足可见学堂性质的重要。且训练有序，学习内容切合海军实际，颇具成效。
光绪十五年（1889）十月十八日《张之洞奏办水师学堂情形折》称：查学堂开办已两年有余，驾驶头班学生十三名，在堂应授诸学业已次第毕业，年内可以派登练船。
刘坤“奏折”内有一段称：学堂创立之始，招考生徒、分别授课，自英国语文而外，凡勾股（旧名）算术、几何、代数、平弧三角，重学微积以及中西海道、星辰部位、驾驶御风，测量绘图诸法，帆缆、枪炮轮机大要，皆当次第研求。堂课毕业，派登练船，俾阅览山海形势，沙礁风涛，更番演习，以练胆识。
又张之洞筹办海军处奏：“为留学英国的海军毕业生考试折”内：谭学衡、汤廷光两名考试核定分数在八成以上应作为优等，系由水师学堂毕业，登舰见习期满，复派往英国格林里次及鲍特司密夫等学堂，学习驾驶、天文、战术、水雷、鱼雷等艺，考验合格，领有文凭执证回国。因海军官制未定，暂行给予旧日武职官阶请旨以守备尽先补用。自后他们长期在海军舰上工作，有时特派赴外国验收已定购的炮舰雷艇等。后来谭学衡官至海军大臣，汤廷光官至海圻舰管带。从上述奏折来看，从开设水师学堂以至内外措施，件件都要由广东最高级长官领衔负责向朝廷皇帝请示批复，连学习代数、几何、三角科目，视为新学，都要呈报。可见当时多么艰难。今天教育普及，开设一间学校较为容易，若以今例古时就很难理解了。
三、管带海圻军舰出洋欧美参加英皇加冕典礼
同治元年（1862）开始会商购买外国战舰，令总税务司外国人李泰国回英国承办。七月初一订购中号兵船三艘，小号兵船四艘，连炮位、火药子弹、煤炭及一切器械设备配齐足用，这是中国建设新海军之始，以后每年继续向外国购舰。
1896年10月，再由总税务司外国人赫德向英国阿摩士庄厂订购巡洋舰两艘，就是海圻与海天同型舰。派员程璧光、林国祥、卢守孟、谭学衡、陈镇培、黎弼良监造。船身长424尺，宽468尺，吃水20尺，排水量4300吨，速率每小时24海浬，配三脱汽立机二付，烟管汽锅四座，实马力1700匹，载煤量990吨，载淡水量337吨，配备阿式八寸炮二门，阿式47寸炮10门，阿式47密里炮12门，阿式37密里机炮4门，马式7密里炮6门，鱼雷管5个，全船配足用员兵最少445人，此是当时全国海军舰队中最强大的军舰了。
海军舰队职位官衔晋升选拨人才向来严格，既要资历深，又要学艺优，论资排辈全军调动分配，后来海天舰管带（舰长）是刘冠雄福州马尾船政后学堂第四期毕业。宣统二年，海天舰航行中遇大雾、在浙江海面丁兴岛附近触礁沉没，此后只余海圻舰为最大了。后来刘冠雄晋升为北洋海军总长，汤廷光亦晋升为（在广东）海军部长。
宣统三年（1911）三月十三日海军大臣载洵奏：英皇加冕，大阅兵舰，拟派巡洋舰队统领（总司令）程璧光，率领海圻巡洋舰前往，以彰敬意而敦睦谊。当年清廷腐败，屡遭外敌侵凌，中国已成为世界上的弱国，英国乃是海上英旗无日落之强国。它以国际平等待遇邀请中国参加英皇加冕典礼，这是国家的光荣。而且中国军舰长期没有出洋考察，又未曾有过出国访问，更没有派舰去护侨，此次派海圻舰出洋，正是千载难逢之机会，使中国侨民在国际上得以吐气扬眉。
清廷批准派海圻舰参加英皇佐治第五举行加冕典礼时，任命贝子载振为大使，受英聘致贺，大使不乘舰往，改道西伯利亚乘火车。又派程璧光为副大使兼统领海军名义，舰长汤廷光，随员有程耀垣、秦玉麟、林葆怿、李和，一等文案汤家桢，翻译员张得熙，于宣统三年三月廿六日开始，从上海杨树浦首途。上海至香港853浬，香港至新加坡1440浬，新加坡至亚丁2092浬，亚丁至塞浮港1310浬，直布罗陀至伦敦1035浬。5月23日抵达英国，在第一军港扑资茅（Ports-mouth）下碇。英皇室派海军少校谭麦士莅舰欢迎。5月25日程璧光偕同汤廷光和随员等往英伦修道院行贺礼（修道院是一间在英伦的巨大古观，历代帝皇举行加冕典礼的地方）。贺礼既毕，程璧光等需应酬宴会几日，舰上官员士兵放假游览，准备巡游他国然后返华。
当时适值墨西哥土人排华，并且华侨受到居留地的官吏所虐待，华侨频向清廷呼诉，因此清廷电令程璧光趁出国之便，率海圻舰开赴墨西哥保护侨民。同年六月，海圻舰长汤廷光领舰由英赴美，先抵华盛顿，中国驻美大使来海圻舰会见程璧光、汤廷光等，并约定入谒美总统。美总统待以殊礼、表示中美亲善。同时得与美海军界高级官员交往，他们表示愿意来华帮助发展海军。美国各地华侨连日开会欢迎，应接不暇。同年八月，接清廷来电：略以墨西哥排华事已平息，着令程璧光转道开赴古巴慰问华侨。
同年八月中旬，海圻舰长汤廷光领舰到古巴。古巴华侨扶老携幼来观祖国的海军，汤廷光立即在船上欢迎，并开军侨联欢大会。古巴当地人民亦以为壮观，特别休业三日来参观欢迎会。在古巴人办的《旬报》，当时曾出了临时增刊，刊头标题：“第一艘中国战舰访问美国受到热烈欢迎。”也登了欢迎中国使者卒海圻舰到古巴的情况，并影印了海圻军舰及古巴领事、古巴华侨与程璧光、汤廷光的合影。
清廷因早已在英国阿摩士庄厂订购肇和舰排水量2600吨，派林葆怿监造。及订购应瑞舰（排水量2400吨），派李和、黎弼良监造。现在两舰都已造成。清廷电令程璧光率海圻舰回英伦，统率肇和、应瑞两舰一齐回国。汤廷光领海圻舰到英国时，适值英伦煤工同盟罢工，燃料购买不足，两舰不能同行，仍留英国。程璧光于是先率海圻舰先行回国。同年九月初二日，汤廷光领海圻舰开航，初七日风甚大，舰摆二十六度，浪涌舱面入水，中舱亦积水不少，十三日舰安抵小港，船受风伤，只好入厂修理。旋闻十月十日辛亥革命成功。舰修妥后，续航回国。程公汤公咸以身在国外，对革命未立寸功为憾焉。
海天、海圻两舰是姐妹舰，原是同母产生，结果却是，海天舰迷雾触礁沉没，损失国家资财，而海圻舰出洋受外国隆重典礼，受海外侨胞热烈拥护，乘暴风巨浪载誉归来。上文所称汤公廷光，品学兼优、才功并茂足为证也。
四、拥护孙中山实行护法革命
民国六年（1917）黎元洪为大总统，段祺瑞为总理，段召集督军团开会胁迫黎总统解散国会，黎不同意，遂发生所谓“府院之争”。孙中山对北洋军人毁弃宪法，表示愤概。他与章炳麟、伍廷芳等人在西南各省组织革命政府讨逆救国。海军总长程璧光与大总统黎元洪天津水师学堂第一期毕业（1888年），系海军故交。因程任广丙舰帮带（副舰长）时，黎任该舰副管轮。程晋兄黎，表示拥护，愿率舰队南迁组府，黎默许之（不发公文）。
程璧光抵上海以告孙中山先生，孙表示赞同，程于是联系各舰长布置一切。海军人士内部分成派系，自古已然，闽派粤派尤为特出，每以同学或同乡为联络。程璧光却是广东人又是福州马尾学堂同学，因此他对闽派粤派都能联合。他准备率领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南下革命。第一舰队司令是林葆怿（福州马尾船政后学堂第九期毕业）是程的同学。辖下全国最大而富有战斗力的是海圻舰舰长汤廷光，是广东人程的亲密战友；其次海琛舰舰长程耀垣，是程的侄儿，程无子作为嗣子，再次是肇和舰舰长林永谟（天津水师学堂第六期毕业）与黎元洪是同校校友。第二舰队司令是徐振鹏，广东人与程同乡。辖下具有实力的巡洋舰是海容舰舰长杜锡珪（江南水师学堂第一期毕业）是福建人，其次是海筹舰舰长林颂庄（福州马尾船政后学堂第十四期毕业）与程是同校同学。杜、林两人资历颇深，在浓厚的闽派势力中具有呼应力，平时对程效忠得程欢心，程此次率第二舰队各舰的联系任务交杜、林担负。
当时计划议定，孙中山与唐绍仪、岑春煊在上海哈同（外国富商）花园与程璧光、林葆怿、汤廷光、程耀垣等海军将官拟发拥护国令，拥护临时约法，反对北京内阁靠督军团的叛变。上海的海军总司令萨镇冰反对，没有出席。杜锡珪、林颂庄已派赴天津，转北京迎接黎元洪，也没有出席。1917年7月4日孙中山与唐绍仪等在上海孙寓集议，迎黎元洪南下另组政府，并发表讨逆宣言。7月8日孙先乘海琛舰离上海赴广东主持护法，有章炳麟、唐绍仪、岑春煊、廖仲恺、何香凝等同行。程璧光命令各舰齐集长江口，程坐海圻舰作为旗舰指挥，鱼贯出发。杜锡珪领的海容舰拟为黎元洪座驾舰，归途顺领第二舰队各舰一同到粤。
但海筹、海容两舰派往北京，到达天津后，正欲入京，已为段祺瑞所知，派人迎接，到京优待于寓中。段委任林颂庄为第一舰队司令，杜锡珪为第二舰队司令，并付稿赏全军的费用二十万元。此时杜、林已为名利所动摇，护法大计遂被杜、林两人破坏，所以来粤的护法舰队只得十一艘，是海圻、海琛、肇和、飞鹰、永丰、永翔、楚豫、同安、豫章、福安、舞凤。七月十七日，孙中山到达广州受到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。大会宣言：请海军全体舰队来粤，并请黎元洪来执行大总统职务，当时还未知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。八月五日舰队到黄埔，次日广州各界万余人开欢迎大会，孙中山、程璧光、汤廷光、程耀垣等特别受欢迎。
程璧光率第一舰队来广州后改为护法舰队，设海军司令部于“海珠”（这是一个小小的岛在省河内，从广州市长堤码头搭小艇渡过去）。舰队总司令部亦附设于此。汤廷光经常到海军部襄助程办公，住舰时间较少。
1918年2月26日，海军总长程璧光在海珠码头，正欲下小艇之时，被刺客三人发枪伤要害身死。程死后，海军总长一缺，由舰队总司令林葆怿升充。但海军总司令一职，关系到掌握全军实力的首脑，就发生派系之争了。论资排辈，应以最大舰海圻舰长汤廷光升充，而新任总长林葆怿是闽派，认为实力落在粤派之手，自不甘心。林与莫荣新平素互相勾结，于是定出一个办法，加设一个海军次长给汤廷光，使汤连升两级，只有位高而无实权。同时把海琛舰长程耀垣调出，转到两广盐运使署任盐务缉私统领。辖下有缉私部队和缉私舰八艘，职权更大，入息日丰，程耀垣本人亦乐于同意。因此司令一职就排到肇和舰长林永谟充任了。以后海军内部实权，就操诸闽派之手。汤廷光照常上班，平日重要的工作，都是参加广东省的政治活动，对海军内部很少过问了。
五、化险为夷的督军省长
1920年8月，孙中山发布讨伐桂系命令。8月24日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占领汕头；8月31日粤军第二军长许崇智已占领龙川，此两支军队是返粤的主要力量。桂军前线节节失利，平定广州指日可待。9月24日，粤军梁鸿楷攻占石龙，9月26日驻广州粤军魏邦平，李福林在河南宣布独立，响应粤军讨桂。莫荣新四面楚歌，林葆怿素接近莫，就劝莫退离广州。莫提出条件要筹军饷五百万元，后愿减为二百万元。当时广州人心惶惶，尤其是商店富户，担心如一旦交战，必遭焚劫。此是第一件难题。魏邦平、李福林、汤廷光等召集广州总商会、广州各团体代表举行会议，一致同意请汤廷光出任省长，此是第二件难题。魏邦平、李福林、林葆怿、汤廷光召开会议，公推汤廷光接任督军，10月8日汤廷光接任督军，桂军沈鸿英反对，不能交印，10月11日莫也通电否认身退，反对汤任督军，此是第三件难题。10月11日林葆怿与北方海军代表蓝建枢协议南北海军统一，林与莫蛇鼠一窝，恐终不能自保，不如早日北归，此是第四件难题。件件难题不断涌向汤廷光面前，日夜辛劳，汤百感交集，自思身为海军次长，无印要弃，无官要逃。广州无恒，苟能隐居港澳，立显泰然。但汤秉性慈祥，关心民瘼，为使广州繁荣之保存，为解救广州市民燃眉之火，忠心为国，暮想朝思，终夜难寐。因近年来参加广州政治活动，平易近人，不谋私利，不持私见，得到各方各界的好评和信赖。于是汤鞠躬尽瘁，四面调和，八方团结，率能达到化险为夷。（一）筹款五十万元为桂军送行费，（二）林葆怿答应劝莫交印，（三）10月4日汤廷光接任省长，（四）10月8日汤廷光名义上接任督军。10月27日莫荣新炸毁广州兵工厂，以泄该厂工人早已罢工对抗之愤恨，后将督军印交汤廷光离开广州。（五）10月18日汤廷光召集广州全体海军官佐会议，一致反对林葆怿北降之举。汤接任省长之后，正是广东财政凋敝之时，各机关都是无米之炊，多事之秋，更觉财经不得解决，实在不容易度过。幸得广州总商会鼎力支持，又得广东警察厅长魏邦平、广惠镇守使李福林对广州市的治安力尽职守，使广州得以平安无事。11月2日陈炯明到达广州，11月6日汤廷光将广东省督军印交陈炯明，通电宣布解除广东省督军和省长职务，并发表敬告全粤父老兄弟书（详见下文《汤廷光辞职电函二则简介》）。11月10日林葆怿离粤，孙中山撤林职务，任汤廷光为海军部长，后来汤辞去海军部长职又受命为广东省治河督办。本来督军和省长职位，素全省最极品之官，以前任过此职之人，再调一级就是海外寓公，腰缠万贯。而汤公依然故我，降级为官也不推辞，其不谋利禄，忠心为国，由此可见。
笔者附录汤廷光致函陈炯明请接任1920年11月2日函，该信云：
“兴革举废。百端待理。首贵得人。以廷光下马匹之才。识昧戎机。学阙政治。何以胜此。其不可者一。粤难初平。人材辈出。无勋业烂然者，无以绥辑群贤。王逸少谓殷中军无一功可论。一事可记。方之廷光。輙复相类。倘竟贪天功。久窃高位。时艰莫补。只供世笑。循涯忖分。自知已深。其不可者二。再四思维。此时主持粤局。军民两政。匪异人任。在执事虚怀若谷。功成不居。旷度高风。远迈千古。然其如此三千万倒悬之民有。谨竭鄙诚。九顿以请。乞迅受符。用慰群望。临纸待命。无任至诚。只颂勋祺。汤廷光谨启。”
又附录汤廷光1920年11月6日发布《敬老全粤父老昆弟书》，该电云：
“廷光随程总长护法南下。归吾故里者四年。待罪迄今。无补乡国。乃者粤桂事起。战祸蔓延。迎月相持。死伤山积。闾里邱圩。人民流离。李镇守使魏总司令陈督办重念民治潮流。与吾返斾之百粤健儿。横被阻压于暴力之下。相与陈师胁盟。倡义响应。于是粤秀之麓。珠江之湄。战机现于弹指。危祸迫于眉睫。廷光遭值世变。忧伤孔多。调护斡旋。窃尝从事朝夕筹策。靡敢告劳。嗣承各界公举接任粤督。迭辞不许。欲避未能。函电督促。急如星火。迫得勉行宣告就职。旋复敦促兼权省篆。廷光受命伊始。早有宣言。谓当俟陈总司令返节粤垣。立行交替。现仅于本日。将督军省长印信。概行移交接管。廷光不敏。谬膺重讬。摄事以来。毫无布施。只益咎戾。抚臆内疚，惭愧交萦。惟任内未轻委一官。未浪费一钱。硁硁素操。差足自信。廷光非敢以此幸告无罪。惟愿我父老昆弟。共昭鉴之。吾粤年来变乱迭乘。民生凋敝。每动一念。时复黯伤。陈总司令旧泽在民。功高百粤。众望孚治。舆论载道。当必有以造福乡邦。嘉慰群庶者。廷光敬愿与吾父老昆弟。翘首仰治。拭目观成。解取罪言。幸加亮察。汤廷光敬启。”
汤氏辞职函电文短语少，言简意明，严于剖己，态度恳切，光明磊落，称颂一时。
六、晚年考终命
1924年1月5日，姚雨平接任广东省治河督办。汤廷光从此退休，年60，不再为官。汤在海军高官厚禄，亦不过靠工资收入和公费津贴，并无额外其他收入，生活虽丰裕，亦不能作为富翁。任督军省长时，民穷财尽之际，那有肥肉可吞，没养心腹之人，为之图利，更无爪牙之役为之暴敛，临危受命，无利可图。任治河督办时，治河经费，操诸英国人手中，汤只拿薪饷耳。晚年生活仍是丰裕，亦是平日俭朴节余，息影家庭，闭门谢客。当时名流士绅如江霞公、李福林等亦少往来。日中闲暇，只到家居附近龙津路万祥大押内，与二三知己或烹茗聊天或玩麻雀牌而已。1933年春节刚过，忽然脑溢血而逝。封建习俗；家户门楣贴有挥春横写“五福临门”四字，何谓五福？一曰福，二曰禄，三曰康宁（身体健康），四曰尤好德（好行善事），五曰考终命（临死无痛苦），汤公盖棺定论，可称五福俱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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